西方古典建築中的程式化語言
——遊學心得五
一、相關概念的解釋
為了更好地向朋友們闡明短文中的觀點，我必須先将“程式化”“柱式”“母度”“收分”“卷殺”等專業名詞解釋清楚，同時還應介紹古典柱式中各個部位的構造名稱。
“程式化”是在藝術和設計中經過反複實踐總結、歸納、提煉所形成的規範化的語言。
“柱式”是指古典建築中由梁與柱組成的梁柱結構形式。它由柱子和檐部兩部分組成，它是規範古典建築樣式的最主要的因素。
“母度”是指假定的度量單位，用來表示古典建築各部分的體量大小。“母度”通常采用柱子的底半徑為1母度的規範（因為西方古典建築中柱子的底半徑是穩定的而先前古埃及的柱子底半徑是不穩定的），這個規範為大多數古典建築師遵循。
“收分”是指古典建築（包括中國古代建築）中兩端不同粗細的柱子從粗向細逐步收縮的做法。“卷殺”是指以圓弧狀削減構造形态的做法，通常有“卷殺”的做法都會有“收分”。“收分”和“卷殺”是影響柱式樣式的重要因素。
“母度”嚴格規範了古典建築中各種柱式形态的大小，“收分”、“卷殺”的規定使柱式更加滿足視覺審美的要求。“柱式”“母度”“收分”“卷殺”是一種程式化的設計語言。這種程式化的語言使古典建築中局部與局部，局部與整體之間的體量産生富有邏輯性的倍數關系，進而也使古典建築的形态達到整體和諧的效果，進而也使古典建築具有經久不衰的魅力。
二、西方古典柱式的種類
西方古典建築中最主要的設計語言是柱式，柱式有特定的形态，不同曆史時期的不同柱式有特定形态特征。
1.古希臘柱式
古代希臘的柱式主要有三種：分别是“形成于希臘半島的多立克柱式和形成于小亞細亞的愛奧尼柱式，以及公元前5世紀産生的科林新柱式”。這三種柱式，從整體風格到細部處理都有明顯的特征。
多立克柱式：柱高約為底徑的4～6倍；比例雄壯，柱身的收分和卷殺比較明顯；柱身上有20個凹槽，凹槽呈棱角；檐部高度為柱高的1/3，造型方正；柱頭是簡練的倒立圓錐；沒有柱礎，台基為三層簡樸的台階，檐部用高浮雕強調其體積感。見圖1、2、3、4、5。
圖1古希臘建造的多立克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古希臘多立克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3古希臘多立克柱式收分。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4古希臘多立克柱式收分。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5雅典衛城山門中多立克柱子 作者自攝
愛奧尼柱式：柱身是底徑的9～10倍，其比例修長；柱身的收分和卷殺不明顯，感覺柔和，柱身上有24個槽，每段槽為一小段圓弧；檐部高度為柱高的1/4，造型輕盈；柱頭是流暢的卷渦雕刻；柱礎和台基的上下均有豐富的線腳。見圖6、圖7、圖8。
圖6古希臘建築的愛奧尼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7古希臘愛奧尼柱式的收分。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8雅典衛城中伊瑞克先神廟的愛奧尼柱式 作者自攝
科林新柱式：各部分造型與愛奧尼柱式相似，其不同點是科林新柱頭為毛莨葉雕刻，愛奧尼柱頭為卷渦雕刻。見圖9、圖10、圖11、圖12、圖13。
圖9古希臘建築的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0古希臘建築的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1古希臘建築的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2古希臘建築的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3古希臘宙斯神廟中的科林新柱式 作者自攝
在古希臘建築中除了以上三種柱式外，還有人像柱，它以女子雕像柱代替愛奧尼柱，如伊瑞克先神廟中就以女像柱代替愛奧尼柱，其造型柔和、秀麗，見圖14、圖15、圖16。，而宙斯神廟中則以亞特蘭大男像作多立克柱，造型剛毅、雄壯。
圖14女像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5女像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6雅典衛城中伊瑞克先神廟中的女像柱 作者自攝
2.古羅馬柱式
古代羅馬人繼承了古希臘的建築遺産，并對其柱式進行了改良和發展，他們完善了科林新柱式，改造了多立克柱式，繼承了愛奧尼柱式、創造了混合式、發展了羅馬原有的塔司幹式，如此形成了古羅馬五柱式。古希臘的三柱式和古羅馬的五柱式以及文藝複興後意大利、法國等國興起的古典主義柱式共同構成西方古典柱式。見圖17。
圖17古羅馬五柱式總圖例。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王文卿編著的《西方古典柱式》繪制
古羅馬的多立克柱式在古希臘的基礎上作了較大的改良，最後發展為兩種樣式：一種為“有小齒的多立克柱式”；另一種為“有托檐石的多立克柱式”。二者的區别在檐部和柱頭，後者的柱頭飾以花紋。兩種形式的多立克柱式的檐部各部分比例相同，額枋高為1母度，檐壁高為1/2母度，檐口高度為1母度。檐壁同為三隴闆和隴間壁相間布置，額枋則是“有小齒”型的為一條小方線，而“有托檐石”型的分為上下兩小方線。另外，檐口分為有小齒的和有托檐石裝飾的兩種。羅馬的多立克柱頭為1母度高，并由柱頸、1/4圓線腳和方形柱頭墊石組成，柱高為底徑的8倍，柱身收分為1/6，柱身有像塔司幹式柱身一樣光面的，也有飾以20個縱向凹槽的。柱礎高為1母度，由下向上分别為方形底闆、半圓曲線、小細線腳。其基座與塔司幹式相同，下部有勒腳，上部有座帽和座基。見圖18、如圖19。
圖18古羅馬多立克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19美國林肯紀念堂外廊采用了古羅馬多立克柱式表現 作者自攝
古羅馬愛奧尼柱式的造型典雅，并富有裝飾性，柱高為底徑的9倍，柱身收分為1/6，柱身設有24個凹槽，槽與槽之間有“夾條”。柱頭高為2/3母度，在柱頭上有1/4圓線腳，在圓線腳的上面安置方向相反的螺旋形卷渦，而位于卷渦中心的小圓是螺旋形圓的終結，這個小圓叫做“卷睛”。柱礎為1母度高，由三部分組成，下部為二方闆，上部為圓線腳和斯各次（反向半圓），二者各占一半。柱式的檐部為柱高的1/4，額枋的高度為1母度，其裝飾比古希臘的有較大的發展。見圖20。
圖20古羅馬愛奧尼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科林新柱式是裝飾最華麗，細部最豐富，比例最輕盈的一種柱式。古羅馬科林新柱式的柱身為底徑的10倍，收分為1/6，柱身有24個凹槽，槽與槽之間有小夾條。柱頭為2母度高。柱頭墊石飾以1/4圓線腳和小方線腳，支持着柱頭墊石的為卷渦，大多數卷渦下有前後兩層葉子，前面一層由8個直接設置在柱子上的小葉子組成，而從前面葉子後面出現的另一層葉子高于前者2倍，每個高葉子都從兩個小葉子的中間枝莖伸出。科林新式的柱礎為1母度高，在方形底闆上有兩層中間夾細線腳的半圓曲線。檐部高度為柱高的1/4，額枋立面由三層疊起的小長方形石條組成，各層之間有裝飾，式樣同愛奧尼柱式。見圖21、圖22、圖23、圖24、圖25、圖26。
圖21古羅馬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2古羅馬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3古羅馬科林新柱式。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4萬神廟中使用的古羅馬科林新柱式 作者自攝
圖25聖彼得大教堂的古羅馬科林新柱式 作者自攝
圖26匈牙利布達佩斯英雄廣場中的紀功柱子采用了古羅馬科林新柱 作者自攝
古羅馬的混合式柱式是當時最華麗的柱式。它是将愛奧尼式的柱頭和科林新式的柱頭組合，柱頭的下部為科林新柱頭的兩排小葉子花飾，上部為愛奧尼柱頭的螺旋式卷渦，最上部大多為單層柱頂闆。柱身上有24個凹槽，槽與槽之間設夾條。檐部由額枋、檐壁和檐口三部分組成。額枋由兩層長方形條石組成，第二層上設有兩排裝飾花紋。檐壁的下部為圓弧曲面，檐口為逐層外挑的三層。混合式柱式的基座由基帽、座身、座基組成。混合式柱式的各部分比例與科林新柱式一緻，柱身至基座間的式樣也相同。混合柱的感覺繁複、奢華，最宜與巴洛克風格的壁面構成統一的風格。見圖27、圖28、圖29、圖30、圖31。
圖27古羅馬混合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8古羅馬混合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29奧地利國家圖書館采用混合柱裝飾 作者自攝
圖30匈牙利國家美術曆史博物館采取底層為古羅馬多立克柱式，二層為古羅馬愛奧尼柱式，壁面飾有各種雕刻，整體構成巴洛克的建築風格 作者自攝
圖31匈牙利皇家花園入口門頭的巴洛克風格柱式以混合柱與壁面的各種雕刻組合，形成濃郁的巴洛克風格 作者自攝
古羅馬柱式中的塔司幹柱式，是造型最簡練、感覺最渾厚的柱式。它的柱身無槽，柱高為底徑的7倍，柱身自1/3高以上開始收分，柱上徑為底徑的4/5。柱頭高為1母度，并橫向劃分成高度相同的三部分，分别為與柱身連接的柱頸、1/4圓的小方線腳、柱頭墊石。柱礎高度與柱半徑相等，分别由下部的方形平面的方闆、上部圓形平面的圓線腳以及由下向上過渡的部分組成。其檐部由平面的石材額枋，無裝飾物的檐壁，1/4圓和垂直線組成的檐口三部分組成。基座由下部方形的座基、中部的座身、上部帶有裝飾線的座帽組成。其中座基與座帽高度均為1/2母度。
在上述五種柱式的基礎上後來又發展出一種用柱支撐拱券的結構形式。它是将拱券結構與羅馬柱式相結合，從而形成券柱式的立面構圖。也就是在用來支承拱券的牆和墩上，以柱式作裝飾 ，并使券洞的直徑與柱式間的開間相一緻。另外，在巴洛克、洛可可建築中也常用到雙柱、三柱、疊柱和券柱的表現形式。見圖32、圖33、圖34、圖35、圖36、圖37。
圖32聖彼得鐐铐教堂中的雙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33洛雷托·塔雅娜廣場聖馬利亞教堂的雙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34美國華盛頓國家圖書館大廳的雙柱 作者自攝
圖35羅馬法爾尼斯府邸券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36羅馬法爾尼斯府邸券柱。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圖37羅馬法爾尼斯府邸券柱子。該圖由高祥生工作室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時該校師生測繪後複原的渲染圖重新以CAD形式繪制
三、西方古典柱式設計的啟迪
西方古典建築中柱式的形成和母度的規範都是“程式化”的，它标志着古希臘、古羅馬的文明和文化達到了相當的高度。同樣地在中國的古代建築也是采用了程式化的設計語言和建造方式，說明中國的古代建築已是高度成熟的建築文化。
我體會到無論西方的歐洲還是東方的中國古典建築還是古代建築的程式化設計語言都是建築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我認為一個成熟的民族，才會産生“程式化”的文化形态。作為當代人的建築創新應該了解古代的優秀文化，在繼續的基礎上作創新。同時我認為程式化設計的思想方法和表現形式對當今工業化建築中的模塊化設計和建造方法也有諸多借鑒之處。
注：本短文中的插圖由我工作室的助手、學生根據法國巴黎美術學院成立一百周年時該校師生對西方古典建築中的精品測繪後畫的渲染圖重新繪制成線圖。繪制工作由我負責選稿、校正尺寸、改稿、定稿、編輯。CAD繪圖由郭峰桦、畢冬梅、沈小東、萬鐘、王成、季建樂、徐靜等完成。
